元旦到了，新年的太陽已普照大地，燦爛的陽光投射在窗前，暖意融融。機靈的鳥兒蹦跳在窗臺上，嘰嘰喳喳地叫着。我揉着惺忪的睡眼，依然深埋在溫暖的被窩裏，像一隻懶洋洋的貓，盡情享受着懶睡的愜意，儘管肚子已經抗議，餓得咕咕亂叫。
我躺在被窩裏，摸摸空空的胃部，推推身旁的老公說：“我今天渾身痛得厲害，誰叫你昨天硬逼着我去打乒乓球了？”老公翻了個身子，譏誚道：“肚子餓了，催我起來做早飯了吧。你什麼鬼心思我會不知道？節假日你哪一天早起了？”說着慢吞吞地穿衣下牀了。我則掖緊了被窩又往下埋了埋，繼續享受着懶睡的愜意。
廚房裏豆漿機的嗚嗚聲不時隱約傳來，輕輕的，柔柔的，似催眠曲，不知不覺地又讓我進入了短暫的夢鄉。
“哈哈，現在早飯已好，身上不痛了吧？懶貓該起來啦！”老公那一噪子叫喚把我從夢裏拖了出來。我意猶未盡，不由得又往被窩裏埋了埋。
“再不起牀，我就把被子抱出去曬了！”聽那破噪子好像有點不耐煩了，嚇得我趕忙識相地坐了起來。平日上班時，早上時間緊，只要鬧鐘一響，我就會像彈簧似的一下蹦起來，迅速穿衣下牀。可是節假日裏，則像泄了氣的皮球，完全鬆弛了下來。能睡多遲就睡多遲，少睡一分鐘對我來說都是十分痛苦的事情。不得不起牀時，還習慣於坐在被窩裏，磨磨蹭蹭地穿衣。如果老公催得不緊，說不定我還會伺機重新躺下。桌上的早飯快涼時，老公看我那不急不慢、不溫不火的樣子，會像個凶神惡煞似的，突然把被子一下子都抱出去曬，凍得我哆嗦着趕快穿衣起牀。每每那時，我都會窩着一肚子火，但也不好發作。看來今天他又要故伎重演，來那損招了。於是，我知趣地趕緊起來。
坐在餐桌前，我美美地喝着豆漿，吃着荷包蛋，對老公說：“今天我可沒有撒謊，身上是真的痛，虧你昨天還騙我說兩個同事乒乓球打得特別棒，讓我去較量一下。我都整整一年不打球了，從沒跟她們打過，我能不認真打？我發的球長一個，短一個的，上旋一個，下旋一個，那體育老師根本就接不住，光撿球就夠她忙乎的了。另一個同事扣球倒是又快又狠，可是，我的球又低又旋，她一扣就撞網。看她們那尷尬樣，我都強忍着不好意思笑。”
老公壞壞地笑着說：“我要的就是這效果，我說她們打得棒是激發你的鬥智。你不知道，前些天看她們打球時，那花拳繡腿的球技，還耀武揚威的。我當時就想，哪天讓我老婆來，把你們一個個都打趴下，殺殺你們的傲氣。”
原來是這樣！我沒好氣地說：“在你眼裏就自己的老婆好，別人都不咋的了？”
“那當然了，看看有些女同事，濃妝豔抹、花枝招展地常在公衆場合打情罵俏。真不知她們的老公是怎麼想的，怎麼能夠容忍？課間要麼東家長西家短地亂八卦，要麼不顧學校的禁令偷偷磕瓜子。節假日，不是逛街進美容院，就是打麻將。哪像我老婆？沒事時，還有個小情趣，看看書，寫寫文。雖然長得不算漂亮，還有點懶。但是，是一個非常值得讓老公放心，讓老公驕傲的好老婆。”老公自得地說。
看着老公那一臉的得意洋洋，我毫不留情地打擊他：“既然知道我長得不漂亮，當初你追我時，爲什麼還先告訴我你是屬馬的，等結了婚，一夜之間突然變成屬蛇的了。”
老公先是一愣，既而若有所思地說：“老實說，當時我家裏窮，自己一無所有，還大你四歲，擔心你和你父母嫌棄，就悄悄瞞了一歲。成家後的這些年，真沒讓你少折騰。我們白手起家過日子，底子本來就薄，後來又是我母親生病去世，更是雪上加霜。接着，你生孩子又難產，吃了不少苦。在孩子教育問題上，我的性子急躁，又磕磕碰碰地經歷了很多煩心事。可是，你總是沉靜坦然地面對一樁樁事情，毫無怨言。面對重要的家事，每每在我莽撞冒失或優柔寡斷時，你總把握着大方向，讓我不迷失，不冒險。風風雨雨這些年，也沒讓你過上好日子，真的很過意不去……”
老公說着說着，眼睛竟然溼潤了。我擡頭看着他那日漸增多的皺紋和白髮，心裏一緊，鼻子一酸，竟然也淚眼汪汪了。淚眼模糊中，一樁樁生活瑣事不由得一幕幕浮現於眼前。
前幾天，老爸打電話問丫頭的手是否生凍瘡了。老公對老爸說：“放心吧，老爸。你寶貝閨女的手啊，現在保養得細皮嫩肉的。一到冬天她就像個寒號鳥一樣，凍得整天脖子縮在高高的領子裏。那金貴的小手呢，是從來不下冷水的。什麼洗洗涮涮的事都被她爺們包乾了，她哪裏還有機會再生凍瘡？”聽着電話里老爸欣慰的笑聲，老公笑了，我也笑了。
這些年，我也仗着比老公小，處處依賴他。有時，他看我有點過分，做事煩了時，也會抱怨幾句。每每那時，爲了顯示公平，我則動不動跟他來個君子協定：能者多勞，各盡所長。所以，有些事我能做好，也裝做不好，凡事追求完美的老公就包攬了許多我不愛做的家務。
記得有段時間，老公做飯不太講究，家裏有什麼作料放什麼作料，吃得我直倒胃口。看着我皺着眉頭吃飯的痛苦相，他索性說：“能者多勞，各盡所長，可是你自己說過的，還是你親自做飯吧。”我一聽趕緊補充了一句：“下班誰先到家誰先做。”
那幾天中午下了班，我明明可以立刻回家。可是，我先在小區裏轉悠幾圈，看看花壇裏的花，逗逗小區裏的狗。等我回家時，飯菜已經上了桌。吃着他做的略有改進的現成的飯菜，我偷着樂。他看我那竊笑的傻樣，故作正經地說：“自作聰明，都把人當傻子，誰不知道你下了班在小區裏轉悠啊？”
“傻樣，想啥呢？”老公抹了一把眼淚叫道。我吸了吸鼻子，難爲情地說：“新年第一天，兩個人在家裏好好的，掉什麼眼淚？讓孩子看見，還以爲咱們吵架了。”
老公深有感慨地說：“還真不記得咱們什麼時候吵過架了。大半輩子都過去了，或許是年紀大了點，想的事多了。近來常常覺得對不住你，覺得自己的老婆就是好，正像有首歌裏唱的，老婆是手心裏的寶。孩子大了，總有一天會離開，只有老婆纔是不離不棄的。以後，我要加倍地對你好，相濡以沫地過好每一天，陪你一起慢慢變老。”
聽着老公發自肺腑的話語，看着一向包容寵愛我的老公，我的心裏溢滿了快樂。雖然我們沒有富裕的生活條件，也沒有顯赫的權勢地位，但是他一直努力工作，對家庭負責。他把所有的愛，都給了我和孩子以及我的父母。相比之下，咱們小康人家，知足人士的快樂，比較紮實，容易持久。這快樂就包含在瑣屑的生活小樂趣中。或許，這就是所謂的幸福吧。
我反覆咀嚼着“陪你一起慢慢變老”這句話，突然，一股不可名狀的感動驅使我打開了電腦。我要立刻把這感動的瞬間記錄下來，作爲新年的禮物送給我的老公。我邊聽着音樂，邊敲打着鍵盤。《最浪漫的事》那舒緩溫情的音樂，不時迴盪在溫馨的家中：
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
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
直到我們老得哪兒也去不了
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裏的寶
……
